
世間最能長情的,是器物。大抵是因為人心最易變,所以,古代文人大多數都寄情于器物。東漢許慎《說文》:“器,皿也。”故“象器之口,犬所以守之。”器物很多,用狗看守。“器”是會意字,本義是狗的叫聲,后來引申為器具、器物。
器物本身源于自然,其實,也由人制造。畢竟,器物是人心另一個層面的展現,王夫之《周易外傳》謂:“無其器則無其道,人鮮能言之,而固其誠然者也。”他說,器物上滲透著人類文明對事物的追索,同時也是引導人們參習和思考的源泉。所以,到了宋元以后,器物本身“有用”的部分價值,轉移到了“無用”上來了。而“無用”的精神需求,象征著更高緯度的審美,慢慢地深入到我們的生活中。后來,這些源自于“物器”形態,共同成為吉祥紋樣,進入我們生活中的建筑裝飾、家具裝飾、生活用具裝飾等層面,深入人心。


有人認為:中國的佛教造像藝術,到了宋代已經走向了衰落。佛造像藝術之所以式微,大概因為開鑿石窟耗時耗力,鑄造金銅造像,勞民傷財。這是因為,宋人不喜浮夸,更加懂得經濟。此外,社會對佛造像的需求越來越大,石窟供養人式的造像,已經不符合時代的訴求了。故而,宋人多元化的材料的運用,使得宋代造像藝術大放異彩。
當然,宋人的日常審美日益生活化,這也使得佛造像的廟堂之氣,開始走進尋常百姓家。入寺拜佛、進廟燒香,慢慢地開始在家庭內部完成,于是便有了日常佛供,日常清供等。同時,宋朝的文人雅士們,也早已請佛入室,以案頭壁間供奉,如是我聞,隔斷風塵。

唐代張彥遠的《歷代名畫記》卷第三提及西京寺觀等畫壁中,勝光寺之塔東南院,“周昉畫〈水月觀自在菩薩〉掩障,菩薩圓光及竹,并是劉整成色”,卷第十有云:“周昉,字景玄,官至宣州長史。初效張萱畫,后則小異,頗極風姿。全法衣冠,不近閭里。衣裳勁簡,彩色柔麗。菩薩端嚴,妙創水月之體。”可見,自唐以來,佛造像藝術的需要,日漸世俗化。
宋代沙門釋慧開(1183-1260年,號無門,俗姓梁,杭州人)有詩云:
“若無閑事掛心頭,便是人間好時節。”中國閑適文化之濫觴,大抵是從佛家文化衍生而來的。它雖起源于宋,而大成于明,在清末達到一個高潮,但是要說到對日常佛供造像的審美,清人最差,明人稍好,仍是宋人最高。我們從傳世宋佛中可見,宋代佛造像清俊峭拔,佚麗勁簡。另外,宋代佛造像多為菩薩,即觀自在。

知名宋代陶模收藏家魏躍進教授以宋代陶模為范,有手制宋佛造像作品,甫一問世,引得許多文人、藝術家們的喝彩。此作品在造像技法上,手法高古,凸凹轉折細致,流暢而又細膩。在藝術造型上,佛像基本上承襲宋代造像風格,容貌清雅,衣飾自然,姿容秀美,比例勻稱。

佛曰:“命由己造,相由心生,世間萬物皆是化相,心不動,萬物皆不動,心不變,萬物皆不變。”我不敢說魏教授這件佛造像作品,是不是源自藝術家的“心生”之相,但我們從造像的風格審美上,是可以看到魏教授為了能夠減少造像藝術與我們日常審美的屏障,故意壓低了宗教的氛圍,旨在表達人性之美,和文人雅趣。一方面,藝術家淡化了造像的神性,但又不失神圣,另一方面,既追求造像的氣韻生動,又不舍棄普世價值。

這樣一尊造像,與新紙舊拓、硯臺筆墨一起,足可引人遙想。若置于玄關、門廳、書房、畫案或私人空間,更是納福之靈物。
唐末五代時高僧釋延壽(904-975年,字沖玄,號抱一子,浙江余杭人,中國凈土宗第六代祖師,亦為法眼宗三祖)有謁曰:
說起來“寵辱不驚,去留無意”等等,是非常簡單的,但我們知道,這份禪心,是自己在跟自己和解而已。古人又說:文人茶后談禪,衲子吟詩作畫。就算是不能訪親會友,一個人閉門靜坐,“地僻門深少送迎,披衣閑坐養幽情”。無論廟堂之高,江湖之遠,還是走出或歸來,都已是尋常事。

每每看到魏躍進教授的這件佛造像作品,便想到瑞典漢學家喜龍仁在其著作《中國雕塑》書中,拿米開朗琪羅的作品和中國的佛像做了比較,認為中國佛像……使我們意識到,文藝復興的雕刻雖然把個性的刻畫推得那么遠,其實那只不過是生命淵澤之上的漣漪。

西方的雕塑藝術雖然好,但仍然是對生命本身的描摹,而中國佛像藝術,早已脫離了這些直觀的審美,而早早進入了生命境界的領域了。那么,魏教授自身的溫文爾雅,大約也是受到了這種佛性禪心的滋養吧?
最后,我們以一段佛家公案為結:當年寒山問拾得:“世間有人謗我、欺我、辱我、笑我、輕我、賤我、騙我,如何處治乎?”拾得曰:“只要忍他、讓他、由他、耐他、敬他、不要理他,再過幾年你且看他。”也許,我們喜歡觀佛,喜歡禮佛,只是想通過這樣的形式,通過佛家的禪機,來觀照自我,警示自我罷了。

現在的人們,對藝術的訴求越發急功近利,但藝術家絕不會對流行跟風,而是一如既往地對藝術和審美本身的敬畏當如禮佛一般虔誠,心手如一。沒有審美,便是欺世媚俗,神圣與光明都將與你形同陌路。希望這件佛造像文玩,能為您帶來生命的無限福祉。希望這件佛造像文玩,能為您帶來生命的無限福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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